“好,这是今天的第10遍《小幸运》了,你们今天点了10遍了!”Yomi数着她这一天中唱《小幸运》的次数,半开玩笑地向观众抱怨。Yomi自认为“不是小清新的文艺女青年”,比起《小幸运》这样的流行歌曲,她更喜欢听摇滚乐。但自从当上网络主播,她开始学唱时下流行的歌曲,以便有观众在她的直播间点歌时能自如应对。
Yomi从事的网络主播工作,是近年互联网发展过程中衍生出的新兴职业之一。像Yomi一样,一些大学生开始步入电商、微商、网络节目制作、游戏主播、网友陪练等行业,其中部分学生在毕业后以此类职业作为全职工作。
近日,中国高校传媒联盟对来自全国约139所大学的300位大学生及毕业3年内的职场新人进行调查发现,52.33%受访者从事过上述互联网衍生出的新兴职业,在尚未毕业的受访者中,16.79%希望在毕业后全职从事网络新兴职业, 74.45%想从事传统职业,希望自主创业和从事其他职业的分别占6.57%和2.19%。
打破传统职业结构
李敬从未想过,大三那年在天津滨江道上偶遇的“排鞋”长龙会改变他后来的生活轨迹。“排鞋”,是球鞋爱好者圈内的“行话”,每当一家知名运动品牌推出新的限量款球鞋时,实体店和网店都会吸引数不清的人排号买鞋。那天偶然路过鞋店的他只是偶然抽了一张号码,“那么多人排号,被抽中的人寥寥无几,而我居然第一次抽就抽中了”。
限量款球鞋永远是一鞋难求,而他在最初接触球鞋生意的那段时间里有如神助般屡排屡中。有了正版货源,李敬开始在朋友圈出售球鞋。“‘排鞋’时会认识一些朋友,这些朋友中有的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球鞋生意,他们向我推荐的客户成了我最早的客户源。”李敬说。现在,李敬已经大学毕业整整一年,他的微信好友数量已经达到了5000人的上限,其中大多是他的客户。但微信这条客户渠道不是他最看重的,“把货源信息发在朋友圈里,每天其实只有几百人能看到,而开淘宝店铺一天访客人数就会达到三四千,流量就可能达到七八千。”这让李敬发现,做电商比做微商更容易抵达更多客源。
像李敬、Yomi一样能够接受新兴职业的青年不在少数。中国高校传媒联盟调查显示,19.33%受访者认为新兴工作是当下毕业生的理想工作,65.67%认为这并非理想工作,但也是一种选择。
对于身在互联网产业中的人来说,“量”是一个必须追求的目标。Yomi是安徽一所高校的准大四生,最初做直播时,她只是想“自己玩玩”,但当她有几千名粉丝后,有四五家经纪公司想把她纳入麾下。出于安全考虑,Yomi拒绝了几位在网上联系她的“星探”,选择了一家朋友介绍的公司签约,这意味着她开始通过直播获得收入。Yomi做直播的收入分为底薪和提成两部分,其中提成和观众的“打赏”直接挂钩。“打赏”即观众向主播送出在直播平台购买的各类虚拟礼物,一位主播收到的礼物越多,获得的提成也就越多。Yomi现在有几万名粉丝,粉丝们赠送的虚拟礼物为她带来了每月少则1万元、多则两三万元的收入。
电商或微商可以独立经营,但网络主播不同,如果不与经纪公司签约,基本没有获得收入的可能性。弥粒是北京一所高校教育学专业的大三学生,今年年初,她开始接触手机直播。“我的直播比较随性。我不会只在化妆后直播,素颜时也播,还会直播卸妆。直播内容主要看心情,聊天、跳舞、唱歌都有。”如今弥粒每次直播都能够上她常用直播平台的“热映”,意味着同时有几万名网友在观看直播。但弥粒还没有与经纪公司签约,尽管有一家传媒公司向她发出了邀约,但弥粒还在考虑中。
同样是直播,对于两年前刚当上游戏主播的夏翔而言,直播的内容和对收入的概念都不像弥粒那样随意。2013年大学毕业后,夏翔经历了从外企管培生到创业者的身份转变,又遭遇了创业失败的辛酸,投简历、找工作再度成为他生活的主题。就是在那段相对“清闲”的日子里,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几乎没有接触过任何网络游戏的夏翔在手机上下载了一款叫炉石传说的卡牌类网游。夏翔发现自己在玩炉石传说上相当有天赋,“开始玩的第一个月开出了‘佛丁’卡,而且一个月就打上了‘传说’。”夏翔向记者介绍,这大概是国内玩家中前1%的水平。因为听说做游戏主播很赚钱,拥有一技之长的夏翔把生活重心从找工作转移到了做直播上。
部分新兴行业收入可观
大学毕业后的1年里,李敬没有做其他工作,把心思都放在他的网上鞋店中。24岁的他开始存钱,为在北京买房做打算。
李敬的存款都来自鞋店的收入,夏天是球鞋生意的淡季,他的月收入大约两三万元,而在旺季,他每个月能赚五六万元。
凭借做直播,还在上学的Yomi已经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而且“承包”了妈妈的香水和护肤品,也经常给爷爷奶奶买东西。“刚上大学那会儿,最想家的时候就是没钱的时候,一给家里打电话我爸就问我‘又没钱了吧’。现在换成我爸打电话给我,说‘你别老不跟家里要钱啊,你自己有,爸爸也给你打一点,否则爸爸都觉得没存在感了’。”Yomi笑着说。
从事网络新兴职业,很多年轻人看重的是工作时间自由,而且收入相当可观。中国高校传媒联盟调查显示,在从事过新兴职业的受访者中,42.86%认为工作愉快、自由且收入高,14.29%认为工作繁重、但收入高,35.71%认为工作愉快、自由但收入低,7.14%认为工作繁重且收入低。
田晓茹今年毕业于辽宁一所高校的英语高级翻译专业,她从大四开始做网络直播,现在已经拥有了17万粉丝。“这份工作不是很辛苦,每天只需要工作4个小时,但是给我带来了知名度和高收入,有时候一个月可以拿到十几万元的工资。”
“现在工作也不好找,而且刚毕业的学生找到工作也就是月薪几千元。”李敬大学毕业前海投过简历,尝试找过专业对口的工作,但没有找到想找的工作。“与其做我不愿意做的事,还不如先卖鞋,最起码我对这个有兴趣。”
新行业已是红海,从业人期待回归
在江湖“飘”了一年的李敬很清楚,在这个行业里只有“金字塔顶端的人能吃到肉,其他人都只能喝汤而已”。“做这一行的人收入有天壤之别,有些人月入上百万元,一周卖出的鞋比别人一个月卖的还多。”李敬的电商生涯里有很多凌晨“排鞋”的经历。“更有压力的是最开始没有人认可你,而在这一行里,做不出来的人太多了。”
在网络直播行业,高收入同样伴随着高淘汰率。“最顶级的游戏主播可以拿到3年1亿元的签约费,其次是月入百万元,再往下是5万元到10万元量级、一两万元量级,也有的人只能赚几千元,甚至只有1000多元。”夏翔用“一将功成万骨枯”来形容游戏直播这片红海,刚入行时,他就过着月收入3000元左右的“凄惨生活”。即便在收入有所提高后,夏翔也没有停止向一些公司投简历。去年,他面试一家网站编辑成功。“我犹豫过,和圈里圈外的人打听,是做主播好还是到网站做编辑好。”夏翔说,“一些很红的主播建议我不要做专职主播,因为直播平台的未来不确定,游戏是否能长期受大众欢迎也不确定,而编辑的工作起码能让我旱涝保收。”
和夏翔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看起来光鲜靓丽的职业可以让年轻人在短期内获得较高的收入,他们将这些行业当成自己职业过渡期的谋生手段,但正如夏翔所说,虽是新兴职业,但这些行业已经是越来越拥挤的红海,不少从事这些行业的人都希望在一段时间后回归传统职业。尽管获得了高收入、知名度,但田晓茹表示,自己在这一行不会做太久,“我只想多赚些钱,然后出国留学。”网络主播弥粒的目标也不是一直做直播。“直播平台更新太快,新人太多。”她希望进入娱乐圈,做一名演员。“我打算看看未来一年的发展,再决定要不要进入娱乐圈。如果尝试失败,我还是会选择跟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
李敬和Yomi都有创业的计划,在他们看来,现在的工作不能成为一辈子的营生,但他们依然渴望相对自由的工作环境。
对他们而言,现在是积累资金和经验的过程,只要有了成熟的想法和足够的积累,他们都可能开始一段与现在完全无关的创业历程。
责任编辑:吴媚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