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智奇/文
二十一世纪初叶,人类社会围绕建设文明社会生活模式发生了强烈冲突。以欧美为代表的西方科学理性工具主义与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科学人文整体主义形成东西方对峙的局面。科学理性工具主义沿着工业文明的道路前行,与土地、生命、伦理、感性渐行渐远;科学人文整体主义沿着工业文明的道路前行,与土地、生命、群体、德性、体悟,和谐同步发展。前者,在科学、个性、自由、分析、工具、理性的支配下,把人类生命生存生活引向实验室、试管、无土栽培、克隆生命、原子、核能、虚拟、影像、云计算等高空中,人类在与土地、生命、自然、稼穑、花草、飞禽走兽的远离中陷入焦虑、空虚、迷惘、孤独、自闭、自私、冷酷、极端、暴躁之中;后者,在科学、经验、道德、人文、整体、乐感的支配下,把农耕文明的丰富资源融入现代工业文明之中,使人在天人合一、经验理性、道法自然的循环经济中求发展,在现代意识与传统观念、历史的判断与审美的判断的结合中求创新,在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包容、平等、互惠相处中,享受生活也创造生活。这种社会文明模式的清醒选择,应该说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社会主义受到挑战,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解体时开始的。这自觉、勇敢地选择也是经历了从不自觉到自觉的艰难过程。为此选择,这个民族付出了几代人的生命、生存、生活的代价。庞文梓的长篇生命体验小说《命运》,就是表现这种火中裁莲的苦难过程的。
长篇小说《命运》作者庞文梓
作品中的主人公冯凯盈是一个在陕北黄土高原上生长起来的穷苦农民的儿子。他自幼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生命根植于农耕文明积淀起来的高天厚土之中,沐浴着社会主义革命、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全球一体化的时代风雨,在人生的价值追求中,带着东方农耕文明传统文化赋予其生命、血质、魂灵、精神之元气,本能地寻找着与生命之根血肉相连,息息相关的生活、生存的现代、文明、美感的热土,寻找着与人智的母校、人伦的爱屋、人情的家园、人格的尊严相通、相依、相连的芳草地。形象地表现了中华民族在选择社会文明模式过程中,拼命挣扎,苦苦求索的迷惘与困惑、艰难与曲折。
作品中的周老师是一个双重身份。她既是城市文明的象征,又是传统母性的代表。她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游走,作为城市文明的象征,她有知识、有文化、有教养、有理性、有正义。作为母性的代表,她有温暖、有母爱、有贤淑、有善诱、有宽容。她对冯凯盈来说亦师亦母。她面对青涩少年冯凯盈对她的原欲冲动,本能之恋,生理之情,欲望之爱,她以师长加母亲的圣洁之爱,高天之尊,厚土之德耐心说服,细心梳理、循循善诱,言传身教,使懵懂、无知的冯凯盈走出了自然、本能、原罪的沼泽地,踏上了追求人生智性生活的文明之途。
长篇小说《命运》研讨会在榆林召开
作者是通过冯凯盈的视角,表现两代人为寻求社会文明生活模式而艰难生存的状况。冯兆年、王保胜、王保忠、金锁、拴牛、孝根、正军、买定……都是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他们在优胜劣败,物竞天择,自然生存的规约下,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他们更多的是在传统观念的影响下生活。冯兆年、冯凯盈父子两代人身上有传统文化先进的东西,也有传统文化中落后的东西,但总体上他们两人体现着一种正能量,他们真实而善良地活着。王保胜、买定等人代表了传统文化中保守、沒落、腐朽的东西。王保胜自私、阴暗、奸计,费了好大的劲为自己修造墓地,想求得荣华富贵,但事与愿违,他晚年却落个自杀的惨局。作者在这里对传统文化中的“厚葬”、“奢墓”、用传统文化作金字招牌,装点门面的行为方式是持批判分析态度的。作品中冯凯盈对其父故乡冯家窑子的疏远,对生于斯,长于斯的王家寨的疏远,乃至其小女儿对王家寨的疏远,都表现出作者对人类从村社文明田园牧歌走向城市文明现代生活过程中,寻找精神家园的迷茫、困惑和质疑。
长篇小说《命运》在2016年《十月》第3期刊发
《命运》是一部具有人类生存意义的精神拷问的现实主义之作。作者把人物放在贫瘠、落后、封闭、近乎原始、荒僻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之中,以人的生命本能、良知悲悯、审美直觉为判断事物内在依据,写人为了生存的自由、幸福、尊严在生活中与各色人等发生的矛盾冲突。表现这种矛盾冲突中的先进与落后、正确与错误、欢乐与痛苦。
这也是一代人的命运。这也是人类在城市化建设中,走出田园,走出农村,远离土地,隔绝自然,脱离农耕文明奔向现代工业文明的困惑命运。
人类有没有一种既享有现代工业文明的科研成果,又享有农耕文明创造的田园牧歌式的审美情趣的文明模式呢?有没有用农耕文明中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方式弥补现代工业文明给人类的生存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困惑、焦虑和迷惘呢?回答应该是肯定的,“有!”那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