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领导班子眼下正陆续换届。换届之后怎么干?一个成功逆袭的山区穷县,书写了别致答卷。
30多年前,这里山秃难见绿,晴了就旱,下雨就涝。群众最愁的是烧饭,“有米下锅,无柴烧火”。
30多年埋头干,这里绿多覆满山,林木稠密,果香万里。桂北小县,跻身“国家可持续发展实验区”。
这里就是广西恭城瑶族自治县,往日山荒水缺的石漠化地区,如今生态美、百姓富。
恭城为什么能?
政贵有恒。
1984年以来,恭城11任县委书记、9任县长,一张生态蓝图绘到底,换届换人不易帜,更无“前人种果,后人砍树”之事,硬是蹚出了一条“生态立县”的绿色发展之路。
“如果哪一届班子搞短期行为,把‘生态立县’的接力棒丢了,恭城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书记彭清华认为,恭城因地制宜、突出特色,探索出了保护与开发相结合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这份坚守,来之不易。彼时,生态、绿色理念尚未流行,先饱肚子、大干快上之风盛行,恭城为何能另辟“绿”径,在温饱与环保、眼前与长远间保持定力?有的地方换人换届就“另起炉灶”,恭城历届班子为何能咬定生态不放松,一任接着一任干?“瘪着口袋”守不住绿水青山,好生态如何当饭吃、换来金山银山?山要绿、人要富,保护与发展的矛盾,如何调和、共进?
一张好的蓝图如何真正一干到底?回望恭城之路,或有启示与镜鉴。
生存与生态
逼出来的沼气热
“站住!干什么的?”
“砍柴的。”
“林子不能砍,不知道吗?”
“知道。”
“那你还来!”
“家里没柴了,总不能吃生的吧?”
“……”
偷伐者振振有词,护林员竟无言以对。时光回转30年,广西恭城县的大小山头,类似情景,时常上演。
“那时候,农村都用柴火煮饭。”年过八旬的平安乡黄岭村村民黄光林回忆,经过大炼钢铁的折腾,年复一年地砍伐,山上的树越来越少,“开始,是砍树;大的树砍没了,就割小的苗;苗也没了,就挖树兜。”
“近处没了,就往深山里走。”黄光林记得很清楚,黄岭村只有村头、后山两棵“风水树”幸免于难。柴越来越难砍,出门一整天才能打回一担柴。好长一段时间,黄光林在村里都没听到过鸟叫。“为啥?树都没了,鸟落哪?”
“恭城是喀斯特地貌,石漠化严重,生态链脆弱,哪里架得住这般砍伐?”县能源办副主任曾华说,每逢圩日,柴竟成了主要商品。
封山、设卡、禁伐,巡逻、守山、护林,统统不顶用。一个“硬道理”摆在那:煮饭就要烧火,烧火就要砍柴。
据恭城县林业部门统计,彼时,恭城森林砍伐以年均2公里左右的速度向深山林区推进。
大自然的报复,不期而至。
喷涌了上千年的山泉,开始干涸。“我们村吃水,全靠山后那眼泉。水量一天天少,乡亲们只能排着长队等。”黄光林说,为了争水,乡亲们红过脸、吵过嘴,还动过手。
一下雨就涝,晴几天就旱。刮阵风,沙尘多得眼都睁不开。洪灾、旱灾、虫灾接踵而至。《恭城县志》载:1961年至1989年,干旱平均两年发生一次;1988年、1989年,先后连续两个45天滴雨不降,新街、土陂、五福等村颗粒无收。
为了生存,破坏生态;破坏了生态,更难生存。
这个“死结”,如何能解?
“那时候,四川等地掀起了沼气热,风也刮到了恭城。”县人大常委会主任陈义军说,群众怨、政府急,县里研究来研究去,得出一个结论:破解无“柴”之炊,除了沼气,别无他途。
1983年,县里决定,在黄岭村搞“沼气代柴”试点。
但是,山歌好唱难起头。建第一座沼气池,远比想象的艰难。
推广员挨家挨户动员,把沼气的好处说了个遍。没人应。
推广员又拍胸脯承诺:搞不成,人工费、材料费,县里赔,还帮把挖的坑填平!还是没人应。
只听过没见过,乡亲们的顾虑又好气又好笑:
“煮饭要烧柴,传了几千年。沼气能当柴烧、点灯用?哪有这么好的事?”
“即使点得燃,屎尿沤的气煮的饭菜,不臭才怪!哪个敢吃?”
“听说,有的地方搞沼气,熏死了人。人命关天,搞不得!”
……
关键时刻,干过生产队长的黄光林站了出来。
“山光了,没柴砍。不搞沼气,都吃生米?”黄光林犟劲上来,“沼气是个好东西。1975年,我就试过。但技术不行,没搞成。别的地方能搞,为啥我们不敢搞?现在有了技术员,又有政府支持,一定搞得成!”
日夜加班,屡败屡试,不到一个月,沼气池建好。
“扑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