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一个暑期,我跟建筑队在一偏远山区打工。一天夜里我从噩梦中惊醒后毫无睡意,夜深人静,里屋漆黑,只有门缝透进一丝黯然的光亮,借着光亮我蓦然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当时我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激烈的跳动起来,但回头一想,肯定是上铺的工友要穿鞋出去解手。想到这里,我稍有放松。当时想问是谁,可又怕惊扰其他工友休息,所以没有开口。奇怪!上铺工友穿鞋时间怎么这么长?他为什么不开灯?为什么一丝声息都没有?我重新细细打量这位“工友”。看他的姿势,不像穿鞋、系鞋带,手里好像拿着什么翻腾,他的“大致轮廓”——肥大、长发,从这些特征来看,不像我的工友。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下意识地压低头颅,想看清这位不速之客的全貌以及他在干什么。一丝寒光射入我的眼睑,他的身旁放着一把泛着白光的东西。我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差点儿惊出声来。不能喊,因为出声很可能受到伤害,我极力保持镇静。思来想去、灵机一动,翻动了一下身体,打了几个哈欠,慢条斯理地说:“你屎尿多得很!把人打搅得睡不着,把灯拉亮,黑咕隆咚咋穿鞋?”我一边说这些话,一边密切关注着那个人的举动,以防其侵袭。那人立即停住手,转过身来看着我,用右手拈住我的被角,向上拉了再拉,直到把我的眼蒙住为止。我在领悟了贼胆死大的真正意义之后,故作顺从一动不动,蜷缩着身子,屏息静听、心跳加速,那人还没有离去。我在被窝发话:“你蒙住我的脸、遮住我的耳朵我还是睡不着。你到底犯啥病?半夜整得旁人睡不着。一会儿工长回来还要下料哩!你让人睡不睡嘛!”说完这些话,我又重重地翻了几次身,这一翻腾,上铺传来声音:“摇啥哩!”随之好几个床位传来哈欠声、打火声、抽烟声……这时我掀开被角,发现床边的那个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披衣开灯,叫起大家说有贼,问大家丢东西没有,大伙都说没有。我查了自己的衣兜,原来空空的,现在还是空空的。起身翻动枕头,我仅有的几十块钱仍然静静地躺在枕套里,回头再看我们宿舍的简易门(说是门扇,其实是两块木板)早已错位。(张秋宪 作者单位:陕西省乾县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