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庄村的领导班子散了，王红民书记去城里给儿子接送孩子上学，村主任王贵才突然得了脑瘫。王庄村乱了，那些编笼的人像日本鬼子进村一样的向那茂密的竹林子张开魔爪，王庄村的竹笼成堆的被笼贩子拉出了去。那些没偷竹子的人也不当面得罪人，不在竹林边大声谩骂，只是背地里叹息，骂那些人造孽。新村干部迟迟没有诞生，原因是没工资闲事太多，村里无论谁家庭矛盾激化了第一句话就是找村干部，别人吵闹着，村干部主持公道地说话，清官难断家务事，说了半天自己生了一肚子气回来。王贵才村主任的媳妇还跑到乡里找领导，没工资，那有病了多少得给些吧？说了半天还是没结果的回来了。连那寺沟的核桃树也被人偷偷砍伐了。村主任媳妇没要到钱，为出气站在寺沟骂了半天，“偷核桃树的你不怕天打五雷轰！”

    王庄村一度进入了无序混乱不堪的状态。晚上竹林子里到处是贼。外村人也混进来偷竹子，村里过丧事孝棍也是青竹子。那些年龄大的人在一起晒太阳就议论，就骂那些编笼的人。王天全也是大骂偷竹子的人。可没村干部谁也制止不了谁，后来就找乡里去，无论如何王庄村得有新的村干部。乡里也是积极的派人到村里给那些有能力有德行的人做工作。

    日子一天一天的向前走着。王狗子已经不是光棍了，他和村里的一个男人跑到城里不回来的女人结婚了。那女人有三个女子，王狗子也没嫌弃，就乐呵呵的过起了日子。村里过事王狗子喝酒高了，他一个人走到场面子对着那东坡就开始乱骂，“偷竹子的我日你先人，你编笼卖钱你爱钱不要脸，王庄村好好的竹林子就毁在你们这些王八蛋手里了，偷核桃树的人你不怕遭报应吗？我就要骂村里的瞎锤子！”天全站在一边也没制止，王狗子的话是村里所有那些好人的话。那些偷竹子的人一个个脸红耳赤的离开了。

    那天过事是王老四他父亲离世了，张美丽也在王庄子村，美丽看着王狗子骂偷竹子人也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昔日约会那茂密的竹林子确实稀疏的让人目不忍睹，那一条穿过竹林中央的溪水已经裸露出来。张美丽看了天全一眼走近几步热情地叫了一声叔。天全心情复杂的应了一声，礼节性的打了一声招呼，走出人群不再听王狗子的谩骂声。

    张美丽更多想到自己和二平在竹林里一次一次的约会场面。二平没有回来，平时村里过事他都回来，这次他特殊了，他不想见到张美丽和张解放，还有那个叫刘海涛的人。一个自己爱的人和一个自己恨的人还有那个自己不想见到的人。他也不想让父亲触景生情，心里又一次难过。他在城市的饭馆里还直直地站着，期待着有人给他说下几碗扯面，是薄是厚还是薄厚正常。他有下不完的扯面在等着他，他有时不禁傻笑自己，上帝安排自己到世上是扯面来了？

    “美丽，你也来了？你和女婿娃一起来的吗？你还认得我吗？你和二平当年在河边在竹林里说的话我可都听过了，你说要在王庄村河道里修一座桥，现在你是理发店老板了，那你还修吗？你还是修吧！你每次来你姑家也方便了。再说我村里人也不让你白修，就按你和王二平说的叫美丽的桥吧。”王狗子把偷竹子偷核桃树的人骂后无话可骂了，看见了身边的张美丽，又醉意十足的和张美丽说话，他不停地打嗝，吐着唾沫，脸色也灰黄之极，看人的眼神极为恍惚。他努力地掏出一根烟想点燃，可打火机打不着火，生气的扔了火机，继续和张美丽对话，“美丽，修吧，王庄村人是有良心的，会记着你的好处。”周围看热闹的人笑了，纷纷议论着，张美丽会修桥吗？他和二平分手了干嘛要修桥啊？

    张美丽难为情地笑着，王庄村对她来说太熟悉了，从小几乎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按说和二平结婚了真有钱了，修一座桥那也没有什么。可自己毕竟和王庄村没什么瓜葛，就因为姑在这个村子吗？多么勉强的理由。再说自己哪有钱去修一座十多万的石头桥？刘海涛下岗，理发店的生意也是不太景气，自己有啥能力去做一个伟大高尚的人，做那些自己根本不敢再去想的善事？

    王狗子的醉话让她红了脸，多少的王庄村人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你张美丽说要修桥，没人逼你，是王狗子听你那样说的，人家狗子也不是信口开河，也是说你说过的话。美丽尴尬的站着，她不知自己给一个醉酒的人应该如何回答？说不修吧，那王狗子会不会失态的说一些自己和二平约会的情话，让自己难堪，说修吧，村里多少眼睛在看着，以后不修咋下台？自己哪里来的修桥能力？

    美丽也不接话茬，想笑着离开这人很多的地方。可她以后如何再来王庄村，她又打消了想走的念头。她想说几句让自己下台阶的话，她搜肠刮肚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她只是微笑着，用微笑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不安。天全又一次回到人群中，他听到王狗子说张美丽和二平的事，他内心有些恼火，过去的事已经成了伤疤，为啥还要去揭开那些心痛的话题。

    过分了，王狗子，王二平和美丽没有得罪你啥吧？你不能把俩个年轻人和那些偷竹子的偷核桃树的人栓到一条绳上，这是多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啊！“王狗子，行了，喝了些马尿你疯了，你回去睡觉去吧。”天全拉着王狗子的手拍打着他的肩头，把他拉着离开了场面子。看热闹的人渐渐四散开。张美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坐在一个方块青石上，她想，要是和二平结婚了那有钱了自己能舍不得去修一座桥吗？

    天全走到她跟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微笑着说：“美丽，不要往心里去，你狗子叔喝多了，话多了，他在村里其实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修什么桥？那就不是你美丽的事。王庄村多少有钱人，多少在城里干大事的人都没干那些善事，凭啥让一个和王庄村没关系的人去干？不就是你姑在王庄村吗？多少人她舅还在王庄村，也没人去干那善事。美丽别生气，他说完了你就忘了吧。王庄村的人也复杂着，叔给你说，坏人多，好人少，二球把人能绊倒。你别想了，快去吃菜馍吧。”张美丽也努力地笑了一下说：“叔，给你添麻烦了。”王天全挥了挥手说：“吃菜馍去吧，乱事也没人招呼你。”美丽转过身向那唱着秦腔戏的地方走去。路过二平家，她又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眼，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自己幼年时拉着羊看见二平家灶房冒烟的情景，看见王二平母亲趴在地上的情形，以及和王二平多数次嘻嘻哈哈一起跳绳，一起写作业的情景。还有大平失踪后她掏出二十块钱的场面。是那么的难以抹去，是那么的割舍不断。

    美丽还没到王老四家门口，刘海涛抱着孩子出来，张解放拿着一个尿布跟在身后，孩子哭哭啼啼着，看见美丽又哭得厉害。美丽抱起孩子，孩子渐渐不哭了。又一个醉酒的人看着抱孩子的张美丽说，“美丽，听你狗子叔说你要修桥，感谢你，给你送锦旗。我叫记者去表扬你。”美丽脸红了，她支支吾吾着，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手里拿着娃尿布的张解放听了，王庄村的酒疯子让张美丽修桥，他把刘海涛支开了。他真生气，王庄村人把美丽当猴子耍了，张解放毫不客气地对着那酒多的人说：“你王庄村人修桥和美丽有啥关系吗？美丽欠了你们王庄村人的啥了？不觉得过分了吗？”

    刘海涛的下岗让他憋了一肚子气，一直发泄不出，今天他终于有了倾泄口，他指着那喝酒的人，是那么愤怒的说着许多很不文明的脏话。张美丽拉着张解放的手说：“别说了。人家不就是一句醉话吗？你至于那么生气吗？”王庄村那些看热闹的人又迅速围了上来。王老四急忙把张解放拉走说：“哥，别生气了，好赖是咱家过事。”（待续）

    作者简介：郭明亮，笔名南塬人家，陕西省渭南人。生于沋河川，靠吃东坡的麦子长大成人。已步入不惑之年。漂泊于城市，认识的人多与之说话的人少。孤独寂寞了一个人经常喃喃自语。在手机里码字写小说。一个专写平凡人故事的平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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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