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桥(二十一)
日期:2017-04-01 06:17:40 浏览量:
农历四月二十三那天,东方的太阳还没爬出山头,王庄村的人成群结队地拉着架子车上东坡去收麦子。二平拉着架子车,父亲天全手里拿着镰刀,缓缓下了一个小坡,向河边的方向走去。路两旁的杨树,枝叶繁茂地站着,司空见惯了王庄村人年复一年的去东坡收庄稼。几只勤劳的催割鸟在稀疏不过的竹稍上依然多情地叫着。河水哗哗地流,它又一次阻拦了那些收庄稼的王庄村人,个个慢慢地脱鞋,走进那还是冰凉的河水,踩着那光滑的大石,踩着那垫的人心尖疼的碎石子。肩上拉车的绳子紧紧地绷着,两手使劲地握着车辕,面向着东坡,一个接一个地过河。二平已经不再是当年推车子的人,他是拉车的人,倾斜着腰子,使劲地拉着车子在河水里向前走。天全一声接一声喊着,慢些,慢些,我给你帮忙推。他像初生牛犊一样,狂劲十足地拉着那一副快要散架的架子车。
他想起了自己心爱的人。看了一眼那河边的杨树,他就想起和张美丽的第一个拥抱。那是一个秋天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的夜晚,他和美丽第一次拥抱了。他是那么激动地在心里对美丽承诺,“我们永远也不分开,永远相爱。”他没说出口,他用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那身上紫罗兰香味很浓的美丽。“二平,看路。”天全看着二平拉着车子东拐西拐走神的样子喊。二平愣了几秒,身前身后都有拉车子上东坡的人,他从往事里走了出来,想起美丽已经离婚的事。他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远处传来王狗子那跑调的秦腔戏《下河东》“有朝一日太平到,把你们的尸体个个搬回朝……”东坡的角角落落出现弯腰开始割麦子的人。山头上的太阳慢慢地爬了出来,王狗子的唱腔激怒了许多眼泪多的老人,一个个大声喊着,“你唱你妈的脚跟头,任哲中都没你唱的悲凉。又想你那没娶到手的烂女人。”二平抬起来,看那非常投入的王狗子,张美丽又一次走进自己心头。
和美丽那天见面后他也胡思乱想过,美丽离了,能和自己走到一起吗?有一个孩子挡在中间,自己能接受吗?那一个刘海涛的孩子,他心揪了一下。想起美丽问自己找到合适的没有?那一瞬间他有说不出的酸楚,为什么自己没有去恋爱?这是自己的秘密,一直寻找一个和美丽相近的女孩,可找了几年,看过好多端面汤,包饺子的女孩,没有一个是心中的美丽。
他有时也谴责自己,这世上哪有一样的人?可还是那么倔强的期待着,寻找着,几年过去了,他还在原点站着,守护着自己昔日爱的营地。美丽离了?美丽能回头吗?回到自己一直看守的营地?美丽问自己找了没有,他以为美丽是打探他,是给自己机会。没想到美丽是那么冰冷地说,让自己找一个端面汤的姑娘。他那天还是忍不住火了,他是那么爱恨交织地对着美丽喊,“我就不要端面汤的姑娘,我非找一个包饺子的姑娘。”说完怒气冲冲头也没回就走了。那一刻,他没有想美丽的感受,也没有想美丽离婚后内心的悲伤与疲惫,他是那么飞快地回到了出租屋,喝了三瓶啤酒,昏昏然地睡了过去。
“二平,那美丽离婚了。你也不去找一找她。”拉着沉重的麦车,五六个人在河水里使劲地推着,王狗子架着车辕笑着问帮忙推车子的王二平。“拉你个车子,哪里来的废话。”身边推车子的女人训斥他,两个不是亲生的女儿也反感地眼瞪着那弓着腰子拉麦子车的王狗子。“我就不能和人说几句话吗?我就是你家里牛也能自由吃草。”王狗子拉着车子还了一句。那女人不甘示弱地说:“你父母亏人了,给你取了狗子的名子,一辈子都是狗胡咬。”王狗子回头怒冲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人想发火。一旁帮忙推车子的王天全说:“大忙天的,吵啥架?狗子好好拉车后面还有四五个麦车等着过河。”王狗子不吭气的低头使劲拉着车子,像牛一样喘着粗气,王六六他父亲在河边抱怨着,“修一座桥,比牛下牛娃子还难。乡里没钱,台湾同胞不想捐,村里人修不起,就这样累死吧!”王老四脸红地说:“叔,别抱怨,桥早晚要修的。”
张解放收麦子镰刀把手割了,张美丽知道后急匆匆地向回赶。南湾村的人都知道她离婚了,谁也见她不问刘海涛的事,就是笑着打个招呼各忙各得去了。美丽一进门就听父亲和母亲叨叨着自己的事情。她心烦,她不想再提那生活了几年的刘海涛,偏偏父母在议论着那个人。说着那个人的这不是那不是,又是骂又是咒的。她一脸不悦地端了一个凳子说,割麦子吧,议论那干啥?母亲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说:“等一等,你姑和你老四姑父也来帮忙收麦子。”美丽不吭气了,她一边喝水,一边问自己,刚才路过王庄村河边时,那个拉着车子的人是王二平吗?她没看清,确切地说她没敢细看,人太多,谁都认识美丽,万一谁故意问一句,“你女婿娃咋没回来?”那该多么的伤自尊啊!
那熟悉的河,也是一个自己回忆不完的地方,看一眼,就够了。那欢笑,那拥抱,那戏言修桥的事,是那么清晰的浮现脑海。好几年,理了多少头发记不清,那些细节却是说什么也忘不了。二平明显有和自己从头再来续爱的意思,如何忍心去伤害那一个自己爱着的男人?是那么心如针扎地对二平说找一个端面汤的姑娘吧。看着王二平怒气冲冲地转身远离,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捂住自己的嘴,极力的想把那失态的哭声控制住。
“解放哥,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王老四一边割麦子一边问张解放。张解放手烂了,他没割麦子,他是到地里送饭来了,他把一根烟递给王老四让他歇一会儿。“说。”张解放似乎意识到王老四要说什么事。“美丽离婚了,还不如让她和王二平结婚?俩个人是有感情的。”“那不可能。”南湾村人还不笑话死我,就是王庄村人谁不认识我?这一张老脸向那搁?难道落架的凤凰就要回头找只鸡吗?“不可能,老四,不会走这一步棋的,就是美丽离了,也能找到一个更合适一点的,就是把外孙女管了养大成人也行。”
王老四看着张解放那坚决的态度也不再勉强,叹息一声说:“只要美丽能找到幸福就行。”王老四继续弯腰割麦子,远处的美丽和姑没听到这俩个人的对话。美丽还在关心地问着,王庄村台湾同胞说修桥“以后回来再说”的话题。火辣辣的太阳照着大地,割麦子的人还在一边擦着流下的汗水一边坚持着。张解放呆呆地站着,望着远处的王庄村,没有人知道他听了王老四的话,他一个人看那河,看那村,想起谁?思索了什么?他也忘记了汗水从头额上一滴一滴冒出来,慢慢地向下滚着。
东坡的三段地里,王天全低头割麦子,王狗子走了过来。“天全哥,坡里快割完了吧。给我一根烟抽。”王狗子笑着向天全走来。天全停下割麦子的镰刀,从兜里给王狗子掏烟。不远处二平低着头在快速地割着麦子。“天全哥,说真的,美丽离婚了,找一下王老四让给张解放做一下工作,让两个娃结婚了吧,再说她和刘海涛是个丫头,不碍事的。”王狗子推心置腹地对王天全说。天全思索了几秒说:“这个不合适吧,二平没结过婚,咋能找一个结了婚有孩子的人,你不知人常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吗?再说还不至于让人笑话我先人吧。”王狗子听后不再言语,看出王天全也没任何的接受美丽的意思。就不说二平和美丽的事,骂了几句村里人把竹林子毁完了,抱怨了几句石娃叔不修桥的事,转身走了。
王二平听到了,王狗子和父亲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父亲已经冷漠地掐断了他和美丽之间的连线。他和麦子有仇似地疯狂割着,一棵棵沉甸甸的麦穗子倒在他的镰下,汗水不断地下流着,脑海里是自己永远也靠不近的美丽。美丽离婚了,他心里有一丝丝的窃喜,俩个人能走到一起有多么幸福啊!他后来想通了,能接受那一个孩子。愿意接受美丽的女儿,愿意接受王庄村所有人的热嘲冷讽。可是美丽的冰冷伤害了自己,伤了自己受伤的心。娶一端面汤的人用你教我吗?在他梦里美丽和自己吵架了,就在那竹林边,美丽直接拒绝了他感情复合的要求,“二平,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你还是找一个没结婚的人吧。”张美丽依然冷冷地说。“我愿意,我不嫌人笑话,只要能和你结婚。”二平有些恳求地对美丽说。“美丽指着二平说:“别做梦了,不会和你结婚的。我早把你忘了。”说完冷冷地离开竹林边……
“二平,歇一会儿吧。”父亲打断了他的劳动,打断了他脑海里那扯不断理还乱的和美丽之间的情事。(待续)
作者简介:郭明亮,笔名南塬人家,陕西省渭南人。生于沋河川,靠吃东坡的麦子长大成人。已步入不惑之年。漂泊于城市,认识的人多与之说话的人少。孤独寂寞了一个人经常喃喃自语。在手机里码字写小说。一个专写平凡人故事的平凡人。
联系方式:QQ:757344146(南塬人家),邮箱:757344146@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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