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忠学

　　三女，我的本家侄女。我那本家弟弟老两口常年在北京给儿子管娃，家内剩下三女和一个正上初中的四女，姐妹俩相依为命。三女20多岁，因为没太上下学，就早早回家务农。父母一走，她要管家内的七八亩农田，又要管上学的妹妹，日子过得好苦呀。去冬今春，村内的农田都叫打气井、修路、建猪圈占去了，过了年三女没干事就进了城。这也好，能照顾在城内上学的小妹了。

　　三女先在城中村租了一部房子，是那村里的人专门为进城务工的山里人而建的，叫“村准间”，20平方左右，前阳台做灶房，后头再隔个小厕所带洗澡，中间牛沟子大一块放一张床，一张小饭桌，剩下的只有脚下的空了。这不打紧，好在三女农村娃能吃苦，就安顿下来了。

　　住到城里不能闲着，三女开始给自己寻活干，想挣点钱弥补失地的损失，供养自己和上学的妹妹。因为是本家侄女，在城里住的又很近，所以对三女寻活过程中的曲曲折折比较了解。

　　正月十五刚过，经人介绍，三女去给一家“刷牛肚”小店打工，每月3天假，工资2200元，月工资日计算。三女早上9点出门上班，中午两点下班，回到屋里歇一会，下午5点上班，黑了回来都10点多11点了。上班活很重很累，干了10来天，三女就有些撑不住火了，就想停了不干了。怎耐进店时有约定：干不够一月没工钱。熬吧、熬吧，三女咬牙再坚持了10来天，干满月后打道回府，不干了。三女是个“扣死鬼”，这次打工一月30天，一天没停歇，挣下2400多块。

　　三女闲不住，再说不动弹挣点钱她和四妹怎么生活?于是，三女就托人再寻活。有朋友介绍说，有跟车送货的活去不去?去，只要有活就先干着。三女去了，是一家批发店给大店、小店送水啦、酒啦、饮料和饼干一类。原先说好她只负责记数交货，可是货送到就她和司机两人，几十箱东西你不帮着卸谁卸?一天干下来，三女累得没了一丝力气。第二天说再试火一天。这天下来，也和头一天一样，三女挣的软滩了。黑了就给中间人打电话，说高低不去了。不去了这两天就白干了，三女没得到一分工钱，人家白白借了两天力。

　　歇了一天，三女又到一个超市打工，有两个岗位，一个是卖猪肉，一个是卖洗衣粉(液)。三女选了个卖猪肉的，心想这活可能不太忙，就这样，连看杀鸡都害怕的女娃拿起了切肉刀。干了一天，三女觉得不对。自己腿有风湿，卖肉柜台有凉风，凉飕飕的，腿就撑不住火。勉强撑到下班，给人说，明天不去了。第二天三女又应聘去卖洗衣粉。这个岗位没冷风，可就是报酬太低，每月底薪900元，加1%的提成。三女干了一天，只卖走180多元的货。算算日工资30来元，加上提成1.8元，一天算下来挣不下35块钱。三女想了一下，就是一天卖上1000多元的货，一天也就是40来块。这怎么能顾全姐妹两人的生活开支呢?干不成，三女也把这活退了，这两天也就白干了。

　　这又怎么弄呀?三女急得火烧火燎的。好在有同学介绍叫发广告单，一天70块。这活还到差不多，就是上新楼一家一户发卖傢俱的广告单。上楼下楼的，硬着脸皮敲人家的门。虽然苦些累些，可是一天是干吃净拿70块，三女觉得还行。但是发广告不是长久活，发了十几天，挣下七八百元，人家不发了就又停了。

　　就这样干干停停，既挣不下钱又把人能折腾死。不行，得自己干点事，有人说叫娃买辆“港田”，从南关批发蔬菜水果转街转巷转村的卖;有人说承包上一个小门面，学点打馍、做饭的手艺，开个小饭桌;还有更多的人拉上想叫娃“跑保险”等等。可是三女一样都没上心，不是没那几千块钱的投资，就是时间不对门，干了活就没时间管妹妹了。这时一位亲戚叫娃贩粽子。就是从外地批发来粽子，到集上零卖，一个能挣不到一块钱。招商区逢一逢五有集，一月六集能挣个千二八百的。头一集三女先发了150块钱的，在集上从早起7点出门，到黑了8点回家。到屋内数数钱，才卖下180块钱，刨过本钱，忙活了一天才挣下30多块，不过，还剩下几十个粽子，第2天拿到早市上，再卖了30多块。这回卖粽子两天下来挣下60多块，剩下的粽子时间长了，再就不能卖了，三女四女热的吃，凉的吃，顶了好几顿饭。三女总结了一下，这回没挣下钱，可能是摊子摆的地点不对。她摆在巷里头，她姐人家摆在普照路边。人家200元的粽子100元的凉皮都卖完了，挣了200多元呢。第二集三女批下100元的粽子，50元的凉皮，也摆在普照路边，一天也卖完了，挣了100多块。

　　有集卖粽子，没集这4天闹什么呀?这时又有外地人在南湖那块摆摊办“交流会”，想招几名坐摊的，说好一天工钱120元，当日结清。到了去的时候了，人家又变卦了，说等10来天的“交流会”毕了再算帐发钱。三女怕毕了要不下工钱，那些外地人沟子一拍走了，你寻谁要钱呀?也就没去成。

　　慌慌慌的过年都4个多月了，三女还没寻下正经活，这几天没事干，这里跑，那里跑的，想再寻活。有熟人说，我亲戚的“炸鸡排”店招人，一月一千八。三女一听，行呀。可是一问地址，人家说在老城。三女一听就又蔫了，老城去不成，要管四女中午吃饭，黑了下班又没法回家。不行，不行，根本干不成。过了几天，那熟人又打来电话，说人家炸鸡排的在新城又开了家店，问三女去不去?在新城就去，今早三女上班了，但愿娃这回寻下的踏实活，安安稳稳地干，可在不要颠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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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