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光

　　十年前，我和妻子双双下岗后，自谋出路，去做生意，结果不但没有谋到出路，反而把一点老本折腾得精光，直到儿子叫嚷要吃肉时，我才想起快过年了，我们已经有一个月不闻肉味了。翻箱倒柜只找到五毛钱，五毛钱只能买回一只鸭蛋，炒给儿子吃。儿子张开大嘴，风卷残云似的把炒蛋扫光，又捧起盘子，盖在脸上舔来舔去。妻子不忍心看下去，离开饭桌，躲到房里悄悄流泪。

　　我迫切需要找到不用花一分钱，又能立刻上岗的工作。想来想去，这种美好的工作只有捡垃圾。我毫不犹豫地上岗了，两眼像探照灯一样专往地上扫瞄。虽然捡垃圾收入有限，但最少每天能够买几只鸭蛋给儿子吃。我天天向一位老奶奶买一只鸭蛋。到第6天，老奶奶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每天只买一只蛋?”我低下头说：“是买给儿子吃的，我和妻子只吃青菜。”老奶奶上下打量了我有三分钟后说：”那你还不如买头照蛋，头照蛋便宜，五毛钱三个。“这么便宜!”我几乎叫起来。老奶奶说：“头照蛋是孵过几天的，不值钱。”

　　那一晚，我们一人一个荷包蛋，吃得津津有味。头照蛋一样香喷喷的，看不出和别的蛋有什么不同。我想，卖头照蛋肯定赚钱，还捡垃圾干什么 ?

　　第二天，我去问老奶奶: “哪里有头照蛋批发的?我也想卖头照蛋。”老奶奶说："你做不了这种生意的。”无论如何不肯告诉我。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说：“奶奶，你有多少头照蛋?全部卖给我吧，按昨天的价，五毛钱三个。老实说， 我想转手弄点油盐钱。”老奶奶笑一笑说：“我也没有多少头照蛋，总共只有30个，你拿去吧。”

　　و我很失望，但还是拿了30个鸭蛋，给了老奶奶五元钱。30只鸭蛋在半路上就卖完了，每个五毛，共得15元，纯赚10元。

　　从此，老奶奶每天卖30 只头照蛋给我，我转手卖出去。

　　有一天，我照例来到蛋行，却不见了老奶奶，别人是没有头照蛋卖的。我问明了老奶奶的地址，决定到她家里去买头照蛋。

　　没想到，老奶奶是个孤寡老人，住在一间破旧的平房里。她病了，躺在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只有两大筐鸭蛋。看见我进门，老奶奶就招手让我过去，握住我的手，软绵绵地说:“看来我不行了，以后你去我那个摊位卖蛋吧，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总比捡垃圾强一些。”

　　我很感激地点点头，又问："奶奶，到什么地方批发头照蛋呢?”老奶奶笑一笑说：“哪里有什么头照蛋? 那是我骗你的。你呀，就是太老实，要多动脑子，养家糊口不容易啊!”

　　我想再叫一声奶奶，喉咙却堵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把这位干瘦的老人背回家，无论往后的日子多么艰难，都与她同舟共济。

　　河北省邯郸市曲周县 张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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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