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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远:小城深处

日期:2017-06-19 09:01:35        来源:新西部教育网    浏览量:

  小城深处

  华州区 王远

  为待小城花乱飞,赏春时节每多违。

  未若心中栽万树,四时烟雨尽芳菲。

  去年此时,一位南方的朋友向我抱怨:“你们关中根本没有春天。三月份还在梅花煮雪,四月份就吴牛喘月了!耳朵里除了聒噪的鸣笛,就只剩下了没完没了的吆喝声!过个马路都要吃点沙子!连个桃花樱花都看不到,有一丁点儿值得怀恋的地方吗?”

  日月如梭,一眨眼又蹭回这个时节。昔日的街景依然历历在目,而今的小城已然今非昔比,很庆幸人们愿为这小城朝培夕溉。我一如往常地希翼着桃梨樱杏,正指一掐,大概又错过了花期,只留门前那颗蹶然而立的槐树,十年如一日的诉说着寻常。

  细数着这些工作的日子,除了门前的槐树,每天还会面对小城中各式各样的人,相同的和不相同的,总能从他们的身上或眼神中读到高傲与谦卑,富有或贫穷。他们中的一些人总会微笑着对我们说声谢谢,一些人习惯性的保持缄默,还有一些人的喜怒哀乐巨细无遗地写在脸上。慢慢地任何表情都会变得司空见惯。多数人说,满腔热血终将在平淡的琐碎中消磨殆尽,我想说也不尽然。

  印象中,有一位腿脚不便的哑巴老头隔三差五的来到银行门口,扶着侧壁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总是在柜台前粗鲁的比划一番,嘴里发出呜呜声,他只在问补助金是不是到了,看到否定的回答便摇摇头,又步履蹒跚的往外走。每每看到这个单薄的身影,都会心生些许怜悯。如同这样的孤苦老人还有很多,清扫长街的保洁阿姨、拾荒为生的孤身爷爷,还有印象最深的“麻烦”奶奶......

  过年前夕,经常会看到一个身穿绿色毛衫的老太婆,提个破旧的竹笼,佝偻携杖,慢腾腾的往柜台挪步。她总是言帚忘笤,来取钱经常忘带身份证和银行卡,有时候会走出门又折回来用高八度的嗓门质问我们身份证是不是落在这里了。这样的质问可不止一次。她质问过是否自己的补助金被他人领走了,结果花了一个小时从传票中看到了她自己的笔迹;她质问过是否有人偷藏了她的银行卡,结果从竹笼中的一堆杂物中翻到了她所有财物;甚至质问过是否我们骗了她,总是这样毫无意义地消磨很长时间。这样的人很容易沦为人们调侃的对象,经常遭到不满与嘲笑,她对这些似乎毫不在意,也从来不肯返躬自省,总是让人头疼不已。在年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她。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颠倒了小城的体温,颇有乍暖还寒的错觉,机灵的人已然添衣加被,反应略微迟钝的只能瑟瑟发抖了,也有些以不变应万变的,比如一大早便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身影,依旧是佝偻携杖,依旧是不肯退休的绿色毛衫搭配着体残志坚的旧式竹笼,似乎在向人们提醒着她的拮据。许久不见,嗓门又高了不少:“昨个做了场好梦,我估计低保到了。”难得周公显灵,她高兴的就像农民看到了大丰收,咧开嘴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生活在艰辛中的人大抵如此。

  这一天丝毫没有雨天应有的清闲,我甩开双手刻不容缓的接纳着蜂拥而上的人潮,直到要下班时才缓一口气,无意中看到这个佝偻的身躯正面色凝重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不知道她在这等了多久,直到我看向她,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向我,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所有人再为她“加班”一个小时,她很着急地问我:“小伙子,你今天是不是把钱给我付错了?”我脱口便说:“不可能啊,钱都是过了点钞机的。”我想她可能又记错了。接下来她的举动出乎了我的意料,她从竹笼中掏出一叠卫生纸,她说:“今天的钱和票都在里面,我没有动,你多给了我二百块。”我紧张地数了数她手中的钞票,又点了遍自己的库存,略显尴尬地看向她,她只是笑了笑,将多余的钞票小心翼翼地递了进来,说:小伙子,以后当心点,下次就不还你了。然后拍拍衣服准备离开。这时候我才发觉她没有带伞,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裤。我急忙追上她,递过一把伞。

  后来还是为她“加班”了一个小时,送她回家的路上听她说着寻常,她说起事儿来几乎没完没了,只是这次我听得很认真。她说她靠种田和补助来扶养自己的残疾孩子;她说她在村里经常被人欺压但无能为力;她说她知道自己记性不好经常把密码写在手上。我才开始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人,发白如雪,两鬓似霜,褶皱的脸上刻满了辛酸与痛苦;陈旧的双手紧握着责任与负担;浑浊的眼神中却透漏着坚韧与倔强。就像在这纷繁芜杂的世界中,搭建着一座小木屋,直到今天我才透过窗口看到了屋中爬满的凌霄和紫藤。

  其实小城的生活很慢,是我们的脚步太赶。我们只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却在不经意间忽略掉了最珍贵的部分,忽略了那些盛开在人性最深处、渴望着被浇灌与欣赏的花儿。后来我告诉那个南方朋友:“小城的深处开满了花,请闭上眼睛,用心去看它。”

  老太婆还是会偶尔来问问补助金,仍旧会带来一些琐事,不过她不再像以前一样颠三倒四,只是来找我发发牢骚,我不会觉得她啰嗦,她也不嫌弃我办公不够利索,我能做的只有聆听,和偶有默契地调侃一二,直到她笑着离开,哑巴老头也和往常一样隔三差五的过来,我总是笑得很轻松地安慰他补助金就快到了,再一次送他出去的时候,他终于笑了笑,摆一摆手,走回小城深处。

 

责任编辑:刘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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