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小小说）

　　文/张先军

　　库区岸边的公路要加宽，最大的困难是开挖的土石，不能溜进库区湖里。

　　为了确保湖水的环保安全，我作为主管这项工程的副县长，提出的口号是，不丢进一个石块，不溜进一把黄土。

　　开挖了十几天，相关部门一直反映说，环保工作搞得还不错，库区湖水清澈如常。

　　我组织了相关好几个单位，对初期工程进行了全面检查。

　　C段弯道最多，开挖量最大，是三个标段施工难度最大的一个。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该段环保工作搞得相当好。虽然不像口号里说得那样严格，偶尔有零星碎石溜进湖里，但是湖岸边的那些乔木，灌木，仍然很自然地生长，没有被破坏和压倒的痕迹。实事求是的讲，己经很不错了。

　　我问这些土石运到哪里去了，项目部的负责人指着山上二公里外的山沟说，都运到那个叫夹沟的沟里，地皮都按合理价格征好了。

　　我在现场作了鼓励性的讲话，也提出了一些问题，并当场表态，运输土石超过二公里以外的运输费用，甲乙双方可以协议解决。

　　开挖工程基本结束了。我们进行了第二次大检查，结果和汇报的基本相同。我很兴奋。

　　我提出要乘拉土石的车，去看看倒在沟里的土石情况。项目部工作人员和秘书竭力阻拦。我知道他们是担心安全问题。我坚持要去，秘书要找个专车去，我不同意。项目负责人这才让拉土的车装了个半载，让我们分别随车而行。小司机把车擦了又擦，还把毛巾垫到座位上。我一笑，说，别那样讲究，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和土巴很亲热。小司机说我平易近人，没官架子。我们聊着聊着就到了。

　　一条沟都快堆满了，黄褐色土石散散地睡在沟里，格外显眼，与周围的绿色格格不入。

　　我把林业和环保部门的负责人叫到身边，下了死任务，要以最快速度把这片松散的土石绿化起来。林业负责人，立马询问苗木情况。挂断电话，手机还篡在手里就向我汇报，苗木没问题，半月内就能到位。我强调说，越冬前要把此项工作全部完成。

　　回到单位，我经常询问绿化的事。每次回答都是工作在如期进行。

　　直到春季，我收到拍摄的照片，刚刚成活的小树苗，抽出嫩芽，绿色渐渐呈现出来。成活率虽然只有百分之九十，但是在这虚土上栽树，有这个结果己经很满意了。我想，不几年这里肯定是一块整整齐齐的森林了。

　　今年夏天的雨水很多，特别是暴雨就使几个乡镇严重受灾。房屋倒塌的，泥石流滑坡的，四处告急。同时也耽误了公路加宽工程的正常进行。整个工程延期了。

　　汛期过了，整个工程也终于竣工了。通车前几天，我又组织了几个单位作最后一道检查。

　　我知道，这次检查是走过程了。整个工程都是层层把关，工程质量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们在新铺的柏油路上行驶，平稳的如上高速一般，车窗外新植的一排排苗木，像电影一样从眼前划过。车轮上发出的吱吱地油渍声，散发着浓浓地柴油味。

　　到了C段，我突然想起了夹沟，不知新栽的苗木到底如何，以前只看了照片。我提出，要亲临现场去看看。

　　秘书租来了越野车，我们约了五个人爬上了山。不到三公里，我们爬了半小时，中间有一处滑得上不去，我们把路边干燥的陈烟杆铺在路上，几个人帮忙硬是给掀了上去。

　　我第一个下了车，站在土塄上，附瞰夹沟，我傻眼了，堆满一沟的土石，已被夏天的几次洪水，竟然冲得所剩无几。从小沟冲至小河，从小河一粒不留地涌进了湖底。秘书取出相机，掏出纸笔，我说，不用拍了，也不用写了，要写我们回去写辞职申请吧。

　　我蔫蔫地回到单位，心里堵得慌。

　　秘书拿来文件，等我签字。我扫了一眼文题，眼前像洪水冲刷的泥土，堵在我的心里，又像熊熊烈火烧在我的脸上。

　　文件题目很醒目，是《关于申请夹沟水土流失综合治理专项资金的报告》。

　　作者简介：张先军（本名张先均），陕西省旬阳县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陕南文学报》《未来作家报》《安康日报》《小小说大世界》《作家文苑》《旬阳文艺》《当代汉诗》《北方诗歌》《西北作家》《小小说在线》等报刊及网络平台。曾多次获奖。

 

责任编辑：刘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