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缘（小小说）

　　黑娃的爱人，原是山背后的一个姑娘，叫秀姑，如花似玉。黑娃忠诚老实，吃苦耐劳，孝敬母亲，在山村威望很高，后山的秀姑就喜欢上黑娃，秀姑的父亲，倒拖媒给黑娃提亲，黑娃的母亲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黑娃说，不知道那辈祖坟埋得好，讨来了这样一个美媳妇，做梦都在笑。

　　秀姑勤劳持家，孝敬婆子妈，婆媳关系处成了母女关系，邻居们羡慕不已，更让人羡慕的是秀姑给黑娃生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姑娘，姑娘学习好，考上了好大学。黑娃和秀姑办起了小型养猪场，自己在山崖围起两间石头垒砌的养猪场，养了十几头猪。秀姑和婆婆天天上山打猪草，黑娃挖山地，种饲料，黑娃养的猪，吃的是山上百草、玉米、黄豆、红苕，喝的是山泉水，这猪肉，有弹性，口感好，有肉香，不愁销路，小日子过得滋润，不料母亲遭遇车祸，不幸身亡，家里断了半个顶梁柱，黑娃和秀姑哭得死去活来，黑娃命苦，少年时父亲去了，是母亲一手把他拉扯成人的，黑娃爱母亲。悲痛中安葬了母亲。养猪场的事，只有秀姑和黑娃两个人打理。

　　一日，秀姑给猪上饲料，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黑，倒在了猪圈旁，半天才醒过来，醒过来就给黑娃打电话，在山上种饲料的黑娃，丢了镢头就往养猪场赶，只见媳妇靠在猪槽边，糊了一身的猪屎，黑娃顾不了许多，背起媳妇就往家里赶。回到家，媳妇还在冒虚汗，黑娃说：“换上衣服，我们到大医院查查。”

　　黑娃从会诊室出来，他的腿灌了铅，好不容易挪到妻子的病房，看到熟睡的妻子，他强忍着眼泪，轻轻坐在妻子身边。熟睡的秀姑，依然美丽，侧卧的曲线，微微起伏，他轻轻地伸过手，抓住了妻子的手，这只曾经软绵绵的手，如今变得粗糙、丑陋，就是这只粗糙的手，给他挖来了一个个温馨的好日子，如今，这好日子不长了。想到这儿，黑娃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这个粗野的山里汉子，也有柔情的一面，他轻轻抚摸妻子的手，他坚定了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妻子治疗乳腺癌。

　　妻子醒来了，黑娃强扮着笑脸。

　　“是大病吧?大病咱就不看了，花钱也是白花。”

　　“瞎说啥哩，就是个奶上长个苦苦子，割甩了就好了。”

　　黑娃请了护工护理妻子，他回家卖猪凑钱给妻子治病。

　　成猪卖完了，医药费还不够。又向亲戚朋友拉借，妻子还是走了，黑娃欠下14万元的外债。

　　妻子下葬那天，女儿哭得背过气，黑娃没有哭。

　　送女儿上学到车站那天，女儿哭成泪人儿，黑娃没有哭。

　　回到家，看到神柜上母亲和妻子并排的遗像，黑娃也没有哭。黑娃想，好几天没照顾猪崽了，得去养猪场看看。

　　来到养猪场，十几头猪崽，只剩下三头，其他的猪崽翻越栏杆，啃烂木门，逃了，这时黑娃哭了。三头饿得奄奄一息的猪崽，开始拼命叫唤，黑娃舀了几瓢玉米倒在猪槽里，丢下瓢就朝山林里跑。山林茫茫，松涛婆娑。他立在一棵松树下，嚎嚎大哭，拳头狠狠砸树干，拳头破了，血染红了一大块松树皮。“老天爷啊，为啥对我不公?”松树下是悬崖，他真想跳下去，和山林融为一体，但一想，女儿还在上大学，不能丢下女儿一个人，况且，欠下的14万外债，不能不还。怎么办?重新崛起?可没资金，没帮手。厚个脸皮，争取当个贫困户吧?七尺男子汉的架子拉不下。怎么办?想着想着，他又哭了，哭声在山林里回荡。不知啥时候，几头猪崽围在黑娃身边，黑娃睁开朦胧的眼睛一看，以为是几头小黑熊，吓得一个寒战，仔细一看，是自己家的猪崽，他抱起一头猪崽，胖嘟嘟，毛发油光闪亮，和猪圈里的那三头瘦骨嶙峋的猪崽一比，判若两“猪”，黑娃思维灵动，山林里也可养猪啊。

　　“天不灭我呀!天不灭我啊!”这吼声，在山谷里荡漾。

　　猪是有灵性的，这些猪崽和黑娃有着感情，黑娃对着山林一“呃唠唠——呃唠唠”唤猪崽，这几头猪崽也在叫唤，不一会，从四面八方的林子里跑出来许多头猪崽，黑娃一一清点，只少了两头，他领着这一群猪崽回家了。

　　回到家的猪崽，黑娃好生款待。这天夜里，黑娃久久无法入眠，总是在思考如何养殖山林猪，最大的障碍就是资金问题，他拉了14万的外债，谁还愿意借他的资金呢?想到这，他又唉声叹气。这一夜，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扎个眯子。

　　清晨，山林里的鸟闹开了，他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镇上的王书记和村徐支书，村徐支书把黑娃的情况反映给王书记，王书记给黑娃贷了两万元的贴息贷款，让黑娃做养殖黑猪的启动资金，这真是雪里送炭，黑娃激动的差点又哭了。

　　王书记和徐支书，跋山涉水，还给他找优质黑猪种源，黑猪也叫土猪、香猪，六七十年代在陕南养殖盛行，这种猪，养殖时间长，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口感好，深受消费者青睐，现在几乎频临灭绝。帮他找技术，扩大猪舍。2016年黑娃养的土著黑猪，春节全部宰杀，被消费者抢购一空，没有买到黑猪肉的顾客，舍不得走。黑娃说，猪圈的肥猪完了，明年春节给你们提前预留着。

　　2017年黑娃的黑猪养殖扩大规模，缺帮手，王书记和徐支书一商量，就把山下河边的凤莲介绍给黑娃当帮手。凤莲的男人挖煤丢了命，儿子和黑娃的女儿都在同一个大学读书，凤莲泼辣能干，还学过兽医，帮他打理猪舍再也合适不过。一天，黑娃给猪崽上食，手机微信响了，打开一看，是凤莲的儿子和女儿共同发来的信息，告诉他，他们今年毕业准备回家乡，还特意告诉他回来后再告诉他一个秘密。这两个鬼孩子，有啥秘密的?黑娃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轻轻抽打一头猪崽，猪崽“吱”一声躲在了墙角。

　　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五里镇中心校 张朝林

 

责任编辑：刘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