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斜躺在涝池岸边的草地上,透过杨柳枝的缝隙,看着天幕发呆。
四月的天空,像一场雨刚洗过的青石,洁净、蔚蓝,蓝得像海水那样纯粹。朵朵白云像杨柳岸边正在觅草的羊,在游动。风,温柔得像年轻母亲的手,带着温度,柔软而缠绵。
此时,我感到不是躺在碧绿的草地上,而是躺在蓝的天空中。空旷、辽阔、无边无际,正如一个少年此刻的思绪,任暖风吹拂,恣意驰骋。
年少永远都是多梦的,宛如四月初盛开的柳眉儿,把涝池岸边的春天渲染得如此多情。
躺在柳树下的草地上,柔嫩的柳枝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痒痒的,暖暖的,带着清香。我醉心于这种感觉,仿佛醉心于对门的姐姐对我的呵护。
想到姐姐,我便仰望着住在柳枝上的柳眉儿,她温柔,漂亮,宛如仙子。四月的柳眉儿不再孤单,她的身边总围着一群嫩绿的柳芽,像对门的姐姐下午放学后,身边围着一群调皮的男生。
他们喜欢姐姐的一笑一颦,喜欢在姐姐面前扮个鬼脸,做些滑稽的动作,逗着姐姐微露皓齿,甜甜地嗔怪一声,你真坏。那男生听到后,醉心地一笑,仿佛晚上做梦都是甜的。
我总是孤零地待在一边,伤心地傻看着,眸子里含着些许的泪花。那些男生雀跃起哄,姐姐径直走到我身边,偷偷地给我嘴里塞半颗糖。此刻,忽然安静了,大家把目光都投向我的嘴。我轻轻地抿着含有姐姐唇香的糖,目光里噙着几分骄傲。他们的嘴也在蠕动着,仿佛甜的香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放羊去了,大家才做鸟兽状散去。
想到这里,我心里甜甜的,看到爬在树上的柳眉儿也舒心地笑了,我的耳边也传来格格格的脆响。
我知道姐姐在不远处,守护着她的几只羊。起身看去,她正坐在涝池岸边的一棵高耸的白杨树下,看着微波荡漾的池水发呆呢。
四月的池水分外碧绿,和翠嫩的春草天然地融在一起。姐姐身边的几只绵羊在认真地觅草,池水里的几只鸭子在尽情地嬉戏。
我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脸抹着红晕,像此时的夕阳,圆圆的,暖暖的,带着几分羞涩。
这时,姐姐忽然起身,一只胳膊环着杨树,另一只张开,围着树旋转起来。她眯着眼睛,微起红唇,乌丝柔动,衣裙飘飘,似草地中花径上飞舞的蝴蝶,
此刻,我不愿意打扰姐姐,只好在一边的草丛里,一根一根地拔着毛尖尖。我想拔上一大把,最后在拉着羊回家时,偷偷地送给姐姐。我知道这毛尖尖甜甜的,姐姐一定喜欢吃。
忽而,夕阳西下。漫天的彩霞映红了一池春水,也映红了杨柳岸。小路边传来暮归老牛的铃铛声,还有老农的吆喝声。小伙伴们急忙拉着自个的羊,叫着喊着向家走去。
姐姐也一手拉着羊,一手拿着几枝新折的柳条,走出草地。她没像其他伙伴一样,用柳条随意地抽打自个的羊,而是将柳条轻轻地握在手心,像呵护自己刚买的童话书一样。我知道,姐姐是在为自己守护着那即将干枯的柳眉儿,还有那围绕着柳眉儿的嫩芽。
我向前赶了几步,把毛尖尖塞到了姐姐的手里。姐姐看到后,脸上显出一抹红霞,把那把毛尖尖和柳条紧紧地合在一起,笑了。(徐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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